贺怀民
着长衫的僧人,这个意象,对于我来说,曾经只是个文化符号。
1998年在南华寺,第一次接触到了一个僧人。那时,我是个欣慕佛法的游客,为了挂单住在寺院里,还让南华寺客堂的师父给训诫了几句。他是一位参学的云水僧人,也是挂单暂住。
我们在一处僻静的院落聊了几句。
这位师父是从湖南来的,曾经是修禅,后来改为念佛。
他说的两句话,我一直还记得:
“我打坐的功夫已经不错了,可以从座上腾空,但那是不究竟的,我开始改为念佛,念佛求生西方极乐世界,才有解脱的可能。”、“你不敢受五戒?那你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没份了,说明你根本不想改你那些贪著享受的毛病。”
我说的一句话,我也还记得:
“对于我们俗人来说,你们出家人的存在,至少有一个意义,那就是看到你们时,会让我们想到: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种人的存在,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。”
怎么样?我说得挺精彩吧。
别样的人生——那时,于我,对出家人的理解仅限于此。
这一年,在寺院谋生,带发修行,才知道,我十多年前对出家人的粗浅认识也没错,只是用佛门的话来说应该是,出家人是表法的。
佛制出家,就是让佛门的修行人与一般世俗人显出不同,这些不同既体现在剃发、着僧衣、素食、独身这些表面现象,更体现在佛法超越三界的出世品格上。传印长老曾经在文章中指出:“出世清净的品格是佛教存在的基础,在现代社会中,应当突出佛教的主体意识和独立地位,防止佛教向贵族化、商业化、世俗化发展。”(《庐山慧远的理念及其现代意义》载于《法音》2004年第12期第8页)
出世、清净……这就是在娑婆欲界中,一袭长衫的僧人用他们的人生,用他们对佛法的实践,带给滚滚红尘中的众生的一丝清凉。
宗萨仁波切的文笔总是充满深情,他说:“因为总有那么一天,这些穿着黄色的,在路上非常安详行走的比丘的形象再也看不到了。也许有一天呢,所谓为众生如何如何这个概念永远不存在了,也许有一天,观所有的众生如同本尊的这种净观完全不存在了。当真的有那一天来了的时候,那真的是黑暗时期。”
这些文字,让我的心变得非常柔软,也让我看到所有的出家人都觉得非常亲切。
我感念任何一个出家人的存在,哪怕他只会做最粗重的体力活,哪怕他谈起佛理不如我在行,哪怕他比我还长得矮小,哪怕他只是为了一口饭才剃度出家……
只要他是入理入法地剃度出家,只要他清净地持哪怕一条戒律,只要他耐得住寂寞清苦静静地住在寺院……,我相信,他们过去世中不知已修过多少善法,才能换来今生三衣一钵,水边林下的清净生活。
仅此,他就比我们这些放不下五欲六尘的俗汉要高贵许多。
我向来不同意那种“出不出家只是一种形式”的说法,这往往都是一些提不起、放不下的人的自我安慰之语。所有能说出口的理由,其实都是障碍,我们不能突破自己的障碍已经是一种悲哀了,而如果还要美化这些障碍,那确确实实就显得有些愚痴了。
以我近一年在佛门生活与工作的经验观察,同样一件事,出家人往往处理得比居士要圆融、慈悲一些。
何以故?
其一,出家现僧相,本身就是将许多恶缘断了以后才能有的福报。比如于名于利,出家人相对要淡薄一些。
其二,一个受过三坛大戒的清净比丘,他戒体的功德是不可思议的,这种戒体本身就具有防非止恶、屏蔽粗重烦恼的功德与效力。这种近乎神秘的宗教体验,是不可言传的。
阿育王朝在印度历史上,是一个全盛的黄金时代,而阿育王更是崇信佛教,每看到出家人就至诚礼拜。
有一次,与大臣们出巡,途中遇见一位小沙弥,阿育王很想向他礼拜,可是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帝王,又有众多的大臣跟随,在众人面前向一位小沙弥顶礼,有失威严。於是就把小沙弥请到无人的地方,向他礼拜,并叮咛小沙弥说:「请你不要向别人说,我阿育王今天向你顶礼的事啊!」
此时,小沙弥看到路边有一个小瓶子,就以神通力将自己变进小瓶子里去,过一会儿,又变现出来。然后,小沙弥也拉著阿育王的手说:「请大王也不要向别人说,我小沙弥能从小瓶子进进出出的事啊!」
阿育王看得目瞪口呆,当下豁然顿悟:即使是小沙弥,也是不容轻视的。从此以后,对於出家人,更加礼遇不敢怠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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